225 再会应苍帝

    皇城发生的事,渡星河尚不知晓。

    龙脉事关重大,她想了一圈,竟是一个能商量这事儿的都没有。

    信得过的,如参水心月,两人不在跟前,她怕走漏消息,也怕他们境界不够高,万一落到歹人手上遭到搜魂术,即便对她再忠心耿耿,灵魂也作不了伪,告诉他们太多超出能力的秘密,反而是让他们置身于险境之中。

    渡星河把纸窗打开,豆大的雨点从云雾之间倾泻下。

    雨夹着雪,冷得刺骨。

    她低垂眼眸,高阶修士的眼睛和凡人不一样,只要她想,能目眺千里之外。这一场把天空破开裂缝般的急雨让山下的村人顾不上遮挡,急匆匆地朝着四方奔行疾走,伴随着一阵仓惶凌乱的脚步,原本热闹的街道也变得空落落。

    一对姐弟原本被妇人牵着走,暴雨急至,妇人只来得及抱起更加年幼的弟弟,稍大些的女童一边踉跄地跟在妇人身后,一边喊着娘亲。

    妇人催促她快点儿跟上,女童心中一急,脚下打滑,眼看就要面朝下的摔倒在一片碎石堆上,一股轻风却将她轻轻托举了起来,原本把她拍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暴雨也骤然消失不见。

    她以为雨停了,可左右张望,仍然下着倾盆大雨。

    女童仰起头。

    独独只有她被隔绝了雨水。

    “是山上的仙人吗?”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欢喜道谢:“谢谢仙人帮我!”

    山下的村子,村民都晓得自家背靠九重剑山,山上住的全是仙人。

    雨声将女童道谢的话语冲刷得含糊不清,前方的妇人没好气地催促:

    “你在念叨什么?还不快跟上!”

    “娘亲,等等我嘛!”

    ……

    雪名浮在渡星河的身边,剑灵与宿主共享视角,自然也看到了她施的小法术。

    剑灵:“日行一善。”

    “既然看到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毁容。”

    剑灵:“在九重剑山待了这么久,我都没见你往山下望过,今日是怎么了?”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剑灵对自家主人的性情也算是略有了解。

    渡星河越是遇到问题,就越是寡言。

    反而是在无关要紧的时候,会多说两句轻快的话。

    “我看到的……比以前多,”

    正当剑灵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渡星河略带迟疑地开口了:“左边这只眼睛看到太多东西了。”

    连接着仙人境的眼睛,每回开悟,都撕裂着她的认知。

    “我不想看到那么多。”她说。

    “看得多还不好?”

    剑灵纳闷。

    它在地宫待的时候,蹭过应苍帝的文化课,学到了一个词叫求知若渴,也知修士想突破,就不能闷头修炼,要到处游历,行万里路,见得够多,才修得了心中的道。

    渡星河闭上眼,有雪落在她的乌睫上:

    “扰我道心。”

    不等剑灵问她想作甚,待她再次睁开眼,心中已有了想法。

    是了,还有一个人,是她能求助的。

    既不怕玄帝,也与玄国无关,修为也在她之上的前辈。

    “我要找陛下。”

    ……

    星河宫中。

    看沧衡子正在炼器房中闭关,渡星河就没去打扰,而是寻起了陛下的踪迹。

    只见她在星河宫中忙活一通,又是给树下翻土,又是把头探进水池里的,看得剑灵纳闷:“你干啥呢?突然种田瘾大发?”

    “我不是说了吗?找应苍帝啊。”

    “你找陛下那翻土干什么,陛下埋土里了?”

    渡星河记得他就经常把自己变成一株白蘑菇来着。

    善于隐匿自身的陛下经常性地不想当人,找寻他的踪影,就像在玩某数字网站上的找茬小游戏。

    “奇怪了,蛊丝明明连在这儿……”

    渡星河咕哝。

    她手腕上所连着的其中一根蛊丝,另一端就是应苍帝的。

    而这时,属于陛下的那一根,正消失在水池旁边的土地里。

    难道她记错了?

    不能吧!

    于是,就有了渡星河翻土的一幕。

    当她把微微湿润的土堆挖松了之后,系统突然跳出来说:【检测到宿主正在种田,匹配带有[种田]标签的宫斗推送给宿主学习……】

    渡星河:【谢谢,不必了。】

    渡星河:【对了,[窥视帝踪]再给我用一下。】

    之前失灵是因为她有金龙身,如今另一位陛下就在附近,多少能派上用处了吧!

    出现在渡星河手上的罗盘针,再次指往地下。

    宫斗系统:【宿主,你又把皇帝活埋了?】

    渡星河不予理会,深吸一口气,接着往下捅。

    剑灵抗议:“请无偿归还我作为一把剑的尊严。”

    雪名不够长,那就换赤霄来。

    终于,在赤霄尽数没入水池旁边的地里时,重剑的剑尖抵到了一块硬物。

    确定了方位之后,渡星河遁入土中,伸手摸去。

    她碰到了一个长方形的硬物。

    具体来说,是一口棺材。

    渡星河只觉得好笑,她直接到棺材前,把棺材盖挪开。

    那拥挤的泥土,在仙家手段面前,形同虚设。

    自然也护不了棺中人半分。

    地里暗,棺木里也没有光,好在两人视物也用不着点灯,她很轻松就把躺在棺材里的人看得一清二楚,那不正是许久没见的陛下?

    应苍帝一身白衣,腰间挂着竹扇,周身气质如同昙花似的,清冷到极致,又因生在帝王家,浸染出矜贵气度。

    畏羞易怯的人难免显得小家子气,不如长袖善舞的人大方得体,可应苍帝是个例外,他和小家子气这四个字扯不上关系,偏偏在遇到她时,那表情寡淡的脸上,总会浮现出非常好懂的赧色。

    这一抹赧色,也让渡星河恍了神。

    倒不是被男色所惑。

    只是她想,到陛下这道行也改不了性格上的短处……

    那看来她的境界再高,一身臭毛病也是多半改不了的。

    渡星河不免有些惋惜。

    “你来找我……有事?”

    正胡思乱想间,应苍帝开口了。

    渡星河:“的确是有事来麻烦陛下。”

    “其实你没事也可以找我的。”

    渡星河:“可是陛下看上去不太想被别人打扰。”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我不想被打扰?何况你来找我,不算打扰。”

    应苍帝急忙否定了她的话。

    渡星河自觉情商不能说八面玲珑,但热情好客的人,应该是不会把自己塞进棺材中,又埋到快十尺下的地底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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