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公孙策:急了急了!“司命”急了!

    “哗……哗哗……哗啦啦!”

    牢房之中,锁链的声音轻轻响动着。

    看似杂乱,又隐藏着一种特别的节奏。

    接连数日,都是如此。

    王从善闭着眼睛,聆听着隔壁房内的动静,半响后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不知联络的暗号,果然是假的,关在里面的根本不是‘司伐’!”

    “但这个人对于‘司伐’颇为了解,又擅口技,起初的声音竟是难辨真伪……”

    “‘百工’么?”

    “就凭他,也配来骗我?”

    王从善的眼珠在眯成一条缝隙的眼眶里转动着,倒是涌现出一抹新的希望:“如此看来,说不定连‘司伐’都没事,只是‘百工’降了朝廷,这包拯和公孙策拿不住人,才来诓我!”

    “好啊!太好了!”

    这一代“司伐”不仅是护卫,还是弥勒教的首脑,再加上前几年行走各地,与称号成员见面,代替自己履行着“司命”的义务,如果这个人无事,那“司灵”的继承无疑要顺遂很多。

    毕竟“司灵”其他方面都好,唯独有一点是不容忽视的缺陷。

    时间!

    还需要时间!

    “哒哒哒!”

    正考虑着继承人的接班问题,清晰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来者不通武功,到了门前却毫不迟疑,直接拿钥匙开了门,走了进来。

    “公孙策!”

    王从善的视线落在这个丰神俊朗的年轻官员身上,越发阴冷了几分,他当年的相貌不在此人之下,现在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再加上刚刚识破了对方的诡计,鬼使神差的,王从善主动开口:“你的傀儡戏演完了?”

    公孙策眉头一挑:“呦!听说你在仕林和希仁面前,都是哑巴,怎么说话了?”

    王从善淡淡地道:“你能比得上那两位?”

    “我比得上比不上不知道,但我知道,你急了!”

    公孙策哈哈一笑:“阁下今日才识破,已经比我预料的要晚了一天,看来你对于‘司伐’果然不是特别熟悉!也对,若非被逼无奈,谁又会让弥勒教的首脑,担当这個位置呢!我们告知‘锦夜’和‘杜康’时,那两位可是异常的吃惊呢!”

    王从善听得恼怒,不禁讥笑道:“你们还留着这两人?”

    公孙策反问:“为何不留?”

    王从善道:“‘杜康’忠于‘锦夜’,‘锦夜’忠于‘组织’,他背叛的是我,现在我已被擒,伱以为他还会为你们效力,继续去抓捕‘组织’的下一代领袖?”

    公孙策微微点头,认可道:“确实不会。”

    “‘锦夜’一直反对的,是你们想要插手世俗政务,与官府不断靠近的行为,他认为这会将‘组织’带入万劫不复之地,而后先遭到‘司伐’的出卖,又被用来捉拿你!”

    “现在从结果来说,‘组织’确实要万劫不复了,‘锦夜’是对的啊!你们这些自忖才智的,还不如一个专杀自己人的刽子手瞧得明白呢!”

    王从善嘴颤了颤,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公孙策接着悠然道:“‘锦夜’确实不会帮我们抓捕‘司灵’,但他也有两个未完成的心愿,第一是关于‘都君’,这个人到底是谁?”

    王从善有话了:“无关紧要之辈,只有这个刽子手还在乎!”

    “无关紧要么?”

    公孙策立刻反唇相讥:“还是说你那时远在西域,对于‘都君’的情况也不甚了解?”

    王从善再度哑然,知道论言语,自己确实不是这个御史言官的对手,眯起的缝隙合上,不再回答。

    但下一刻,当公孙策的声音响起时,他的身体再度一颤:“至于‘锦夜’的第二个心愿嘛,就是曾经的叛徒,‘司灵’苏莱曼之子欧阳春,如今在辽国作威作福,已然是太后身边亲卫斡鲁朵的详稳了!”

    “详稳知道是何官职么?我来给你解释解释,那便是辽人里的将军!”

    “欧阳春本就在辽东有数万马帮精锐,现在更得辽庭官员的身份,来日辽国若是四分五裂了,这位来自黑衣汗国的异族人,说不定还能在辽地建立自己的国家,成为开国皇帝呢!”

    王从善终于忍不住,怒喝道:“够了!!”

    苏莱曼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若非是这个人背叛三代“司命”,让“组织”内乱,后来他也不至于被毁去面容,远走西域。

    王从善回归后,首要任务固然是取得完整的《司命》秘典,但也没有忘了北方那个仇人的儿子,发誓绝对要狠狠报复。

    结果身陷囹圄,已然没有了成事的希望,反观苏莱曼的儿子居然成了气候,那比他自己一事无成还要难受!

    更悲剧的是,那位继承者“司命”,来日就算是重振“组织”了,也不可能理会上上一辈的恩怨,与欧阳春为敌。

    此时此刻,王从善想到之前狄进特意取走了与马帮内部联络的信物,反倒生出一股希望来:“你们要对付欧阳春了?”

    “你这话真蠢!”

    公孙策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朝的敌人是辽国,欧阳春在辽境内招兵买马,扩充势力,正是分裂辽国之举,我们自是乐于见得,为何要对付他?”

    王从善胸膛起伏:“那你与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公孙策笑道:“为了让你难受难受啊,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久违的杀招一出,王从善身躯狂震,锁链哗啦啦直响:“公孙策!!”

    他和狄进见过那么多面,与包拯也见过几回,但都没有这么讨厌第一次相见的公孙策:“你休要得意,终有一日,你们这些人都会为今时今日的作为感到后悔,悔到痛不欲生!!”

    “嘁!”

    公孙策笑容愈发灿烂,还展开折扇晃了晃:“终有一日是什么时候?我将至而立之年,不才也服了绯袍,仕途顺遂,家庭美满,对了,你连个子嗣都没有吧?啧啧,可别等我百年之后,多子多孙,家族兴旺,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虫子,才爬出来囔囔两声,以示存在啊!”

    王从善脸上的血痂都扭曲起来,语气愈发不寒而栗:“放心!放心!你能看到的……肯定能看到的!”

    “也罢!你就沉浸在未来的复仇美梦中吧!”

    公孙策凝视他片刻,笑容转为轻蔑,潇洒转身,大踏步地离去。

    但等到他出了牢房,将钥匙丢给旁边候着的狱卒,面容却陡然沉静下来,露出思索。

    对于“百工”伪装“司伐”被揭穿,公孙策并不失望。

    这位无法识破最好,识破了也无妨。

    关键在于,要有情绪的波动,由此产生种种反应。

    只要有了反应,就能通过蛛丝马迹,找出线索,抓捕到那个“组织”最后的核心成员。

    刚刚的王从善,显然就经历了这个过程。

    揭穿“百工”,难免得意,才会开口与自己交谈,但在欧阳春的刺激下,又悲愤不已,于大喜大悲之间,露出了一些马脚。

    “这个‘司灵’的年纪应该不太大,从孩童时教起么……”

    当公孙策再度与包拯碰头,立刻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王从善当时愤恨不已,若不是自己已成废人,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了,怕是要将我千刀万剐,即便如此,他的想法依旧是‘终有一日’!”

    “可见王从善认为,短时间内那位‘司灵’是没办法奈何我们的,至少要等到十年之后,才能报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不对,更像是要到二十年之后,毕竟我们都还年轻,二十年后也依旧屹立于朝堂……”

    包拯听完,却没发表什么意见,只是道:“明远所言,确有可能。”

    “我知你重实证,不重感觉,但有时候查案,尤其是面对这种犯人,就是要靠不可言说的感觉!”

    公孙策嘿了一声:“你想啊,王从善这个‘司命’收徒,和其他‘司命’收徒,是很不一样的!”

    “他那时面容被毁,远走西域,改头换面,同样处于低谷期,权贵之家的子弟,凭什么跟随这么一个失败者,哪怕他将‘组织’的能耐吹嘘得再大,眼前的落魄总无法掩盖!”

    “所以他不能寻找那种开了智的成年郎君,只有选懵懂的孩童,才会被其引领,逐步听信追求长生的妄念,对此深信不疑!”

    “而选择孩童,也有一个方便之处,你还记得仕林参加过的天禧二年神童试么?”

    狄进起初没有将神童试的调查分享,那毕竟涉及狄元靖,后来理清脉络,则予以共享,公孙策此时便联系到了那个上面:“能够参与神童试的,家境都很殷实,其中不乏权贵之家,如果‘司命’当年选择传人,就看中了这个条件,为何不直接从神童试里面挑选合适的目标下手呢?”

    包拯听到这里,终于点了点头:“此言不无道理,如此说来,你准备从神童试查起?”

    “正是!”

    公孙策抚掌笑道:“与其大海捞针,不如从十多年前的神童试名单开始查,看一看里面是不是有幼童无故失踪,后来又回归族中的!”

    包拯眉头微皱:“这个条件未免绝对,查一查可以,但不可先入为主……”

    “那我就再加一个筛选的条件,天圣六年末到天圣七年九月之间,活动于京师之人!”

    伴随声音传入,狄进走入堂内,手里正是赵德文的笔录,并且言简意赅地将宗室那边获得的线索讲明:“能够代表‘组织’,决策大事的,不外乎‘司命’‘司伐’‘司灵’三人,前两者当时是不在汴梁的,剩下‘司灵’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三人碰头,整合线索,颔首微笑:“就这么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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