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沈家的天塌了

    沈意浓眼眶渐渐猩红,泪雾翻涌,将视线朦胧。

    她嘴唇颤抖着,声音更是哽咽。

    浑身上下的血液如同倒流,手脚冰凉到了骨子里。

    就连指骨贴在侧脸,都能激起她鬓边的鸡皮疙瘩。

    “你为什么要把槐东那套别墅买了?”

    沈意浓鼓起勇气,努力让语气听起来带着冷肃。

    可说出口后,全然成了憋屈隐忍的满腔切齿。

    好似在将自己最脆弱、最柔软的地方施展给敌人。

    让他们瞧见她的软肋,原来竟是这样不堪一击。

    廖玉珍上了岁数睡眠不大好。

    前半夜辗转反侧,惹得迟春盛对她抱怨连连,起身去了客房留她一人哀声载道。

    后半夜好不容易有点困意,还没睡踏实就被一通电话吵醒。

    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

    “我是卖了,如何?你打电话能不能分时间,沈怀洲当真是把你给惯坏了,养了一身臭毛病出来!”

    廖玉珍非但没有觉得愧疚或者不舍,甚至还在埋怨沈意浓的父亲没有教育好她。

    这栋别墅是他们一家三口的所有回忆。

    当初沈家破产,廖玉珍跟迟春盛搞在一起,沈意浓没有跟她闹。

    父亲沈怀洲被她所做行径逼到精神失常,她也没有跟她耍无赖地对峙。

    唯独那栋别墅......沈意浓不能让步。

    她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冲着电话咆哮,满脸涨红到额头青筋凸显。

    “当初你跟我爸离婚的时候,明明答应过我那栋别墅不会动!”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要骗我爸?你对得起他吗,对得起我吗!”

    沈意浓22岁的时候,大学还没毕业,就经历了人生中最残忍的跌宕起伏。

    一夜之间,沈家的天塌了。

    不论怎么修补,怎么填充,都没办法在将它复原。

    她心里的疤痕被撕扯数道,彻夜的失眠和低沉险些让她抑郁。

    那段暗无天日的七年,是沈意浓自我疗愈,自我救赎,才从里面逃出来。

    她好不容易把自己拉了一把,现在廖玉珍又要狠狠把她推入深渊。

    都说母子连心,母爱是世界上最伟大的。

    可为什么沈意浓感觉不到?

    除了凌迟刮骨,剑刃戳心,她感觉不到任何来源母爱的温存。

    幼年的美好光辉被一滴滴憎恶浸染。

    直到血云蔽月,四周乌鸦嘶吵一片,才让沈意浓麻木的意识收敛。

    原来母爱不是慈悲,是毒药。

    廖玉珍被沈意浓突然来的这么一记咆哮给惊吓地睡意全无。

    她半遮着眸,呼吸停滞一瞬,一口气涌窜上喉咙,险些岔气。

    “叫什么叫啊!”她耳膜被震地嗡嗡响,抬手顺着胸壳子伴随而来的阵疼。

    “都过去七年了,你还没释怀?”

    “况且房产证上面是我的名字,我想怎么处置它就怎么处置它。”

    廖玉珍放完狠话,又敛了厉声声的口吻,给了甜枣话。

    “不过现在还没有买主购买,有回旋的余地,你若是想要留那别墅,亲自来找我。”

    她把电话挂了之后,迅速给沈意浓发送了定位地址。

    沈意浓看着聊天界面上的英式点心楼,豆大地泪珠砸在屏幕上。

    它沿着屏幕角度往下流淌,直到滑入手机一拐,顺着缝隙浸润在手机壳内。

    叮,面包机将烤好的面包弹跳出来。

    开放式的厨房空间内,洋溢着属于面包的清新麦香。

    可此时此刻的沈意浓已经没了心思吃早餐。

    她紧攥着手机,心脏像是要撕裂胸膛冲出来一般,令她生疼地不能自己。

    身子缓缓蹲下,她将那张早已泪流满面的脸庞埋在膝盖里,无声痛哭。

    迟屿在部队里训练,一忙起来连手机都摸不到。

    值了整晚的夜岗到天亮,换岗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屏幕界面。

    快速点开微信,等着能有沈意浓的消息弹出。

    可除了迟春盛、几个好友、群消息和广告推广之外,关于她的一条没有。

    迟屿冷硬的五官深邃,一双眸子黑沉沉地盯了半晌。

    点开沈意浓的主页朋友圈,背景页面是翱翔在粼粼大海上的几只海鸥。

    打底的白色下端,写着朋友仅展示最近三天朋友圈。

    以前沈意浓当乘务长的时候,每落地一个城市,都会配几张当地的照片。

    偶尔会加几段软文,譬如好想放假,好想睡个懒觉之类的。

    但自从她调回国,在塔台当管制员组长后,便鲜少见她发朋友圈了。

    迟屿粗粝的指腹摩挲着沈意浓的头像。

    那是她影照在黑夜中的面部轮廓,漆黑地氛围感搭上朦胧蓝的初阳,颇有种人间仙子的韵味。

    他看着她的侧颜,仿佛能从脑海中描摹出她精致娇小地面庞。

    笑起来如花似玉,温婉可人,尤其那双亮莹莹的眼珠,仿佛透澈着天地灵气。

    令人魂牵梦萦,久久难以忘怀。

    “阿屿,干嘛呢?”

    迟屿身后突然响起一声爽朗的声音,回眸定睛一看,是部队里的士官秦霄,跟他关系还不错。经常一起出操,作训。

    他迅速收回手机,温柔缱绻的眸光还未完全收回。

    秦霄比他大两岁,性子却痞气又豪放,看到迟屿眼眸中的柔情,立马笑的肉麻兮兮。

    “和女朋友发信息呢?我瞧瞧!”

    他动作先出,话音随后。

    可迟屿敏捷的速度和反应能力,直接将他的手反扣。

    疼的他一个一米八的寸头汉子,眼泪汪汪地直告饶。

    感觉这力道也不像谈恋爱了啊。

    倒像是失恋。

    秦霄看着迟屿又恢复以往冷冰冰的模样,不免揉着手腕好奇。

    “跟女朋友吵架了?因为什么,说不定我能给你出出主意。”

    “你能出什么主意?你又没女朋友。”

    他看着他双手插兜地疏冷背影,怔愣两下拔步追上。

    “谁说必须得有女朋友才能出谋划策?”

    秦霄昂着下颌,信心满满的拍着胸脯,口气硬朗,“快说说看,哥哥给你出妙招!”

    迟屿看着他吊儿郎当的模样,古铜色的面庞上闪熠着几分野性和驯成。

    缓缓升起的阳光,落在他那双漆黑深邃的眉眼当中。

    温暖将阴霾拨开,缓缓浮现出他最真实的感触。

    “你说,如果一个女人对你有感觉,但又不理你,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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